分享日记|方向:觅一个自在场头……

手头几本画集,是本世纪末轰动一时的大展作品纪念册。这些画册里的作品如今已远离昨日的场景,当我们用一种纯审美的态度阅读这批孤立无援的艺术品时,记忆中的期待却突然受挫。许多的作品没了昨日枝头闹的神采,味道不足。从这个现象看,当代艺术场景所产生的社会学、文化学意义远远大于艺术学本身。或者反过来说,附庸于当代绘画艺术中的其它非艺术因素已喧宾夺主将艺术品中的艺术成份降到次要。

中国画到了当代,天人理想产生的浑厚温润与抱朴怡神的内涵正在流失,受狭义的当代性为前提的功利主义产生的策略、谋略、制作、炒作等等非艺术因素干预而催生中国画的怪胎。它不纯是以西方绘画为参照物,而是中国特定时期泡沫经济现象折射的泡沫文化。一种扑朔迷离的假像使人陷入歧路而不自知,造成了中国画面临的新的困惑。当一些热点话题逐渐淡化为平常的时侯,回顾与重审艺术作品的价值就显得十分有意义。我注意到个别游离主流艺术之外的艺术家,他们显示出了不被左右的恒久的审美品质,这种品质慢慢留住了你的目光。

方向就是这“个别”画家中的一个。很长一段时间,他的画经常进入我的视界,但只是让我留意而未激发我的话题。因为当代文化现象使人习惯了仰视与俯视。方向却让你见着没了脾气,你必须平下心来,花时间陪着,习惯没有言语的对视。时间长了,你发现方向就是这个态度,一种与生俱来的坐姿,他不诳人也不惹谁,并且,你看不到他坚持的痕迹,这态度是由一种习性或天性使然。我于是产生了想法,方向是依着一种品性在作画,他在每一幅画中倾进了一个人完全的气质。

迄今为止,方向的整个创作,是一种原初感觉的气质性延续。跟他的同窗几位活跃的青年画家相比,方向象是个独自在家门口玩耍的乖孩子,他可能偶尔也会羡慕朋友们铤而走险的胆色,但却止于羡慕,心动而不行动,最终还是离不开自己温暖的“家”。这就构成一个有趣的现象,那些离家出走寻找精神家园的画者,大多陷入当代场景的迷宫,而方向却在默默中将现实的家园转化为精神家园。我从方向的画中看到一名画家的自在与自足,因深受其画面健康温煦的气息感染,而相信方向在创作每一幅画时一定有着醉心的体验,这种愉愉自悦的体验已经变成所有“在路上”的人隐隐作痛的伤口。

方向的画中没有批抨家们期望的文化隐喻,没有天堂或地狱的形而上联想,没有过去或未来的玄幻,没有当代场景中人的存在焦虑的揭示,他期待的仅仅是滤去尘嚣之后遗留下来的芳醇朴实的“世间”。这决定了方向的创作过程仅以纯粹的审美为目的,放弃宗教或哲学的昭示,这一点无意中将自已从众多以当代思潮为依托的从艺人群中区别出来,成为一处独立的迷人风景。

方向的田园诗,其实是他对十分熟悉的潮汕农庄的净化话语,寄寓着一个怀乡者的原始情感,他对一幅幅记忆中的图象赋予虔诚的原初感觉,让他们升华到自已的精神性高度。一位当代诗人说,乡村生活,构成一个生命中“温柔的部分”,方向把记忆中对故土的依赖、眷恋,经由他的笔转化成随时随地置身其中的精神家园,他乐于守候的正是他生命中温柔的部分,因为太尊重这一份感觉,总是在回避着理性的杀伤。方向营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园,一个陶渊明式的“桃花源”,这种东方文化的冥幻区别于西方文化的体行,区别于高更的“塔希提岛”或者已逝诗人顾城的“激流岛”,精神的漫游在中国宣纸特殊的材质中得到充分的体现。

也许方向的作品不构成伟大,但是,在艺术分崩离析的当代,能够觅一个自在场头,自话自说真实体验,做到画中有我,我即是画,其实就已经保住了历代中国画家弥足珍惜的创作态度。何况方向已经创作出一批生机盎然,爽朗香暖的中国画作品,这已经够了。伟大的艺术家或伟大的艺术作品历来需要特殊的人生际遇,当这种遭遇没有到来时,艺术家的明智的做法是让自已的才情恰如其分地发挥,而不是浪费在伟大作品的设计上。这一点方向做到了,因而使人心生钦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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