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日记|打开灵魂的视野——倾听诗人卢圣虎《天籁中的偶然》……

作为“70年后诗人”,卢圣虎与当今活跃在中国诗坛的同批诗人比起来算是一个另类。一是他的作品数量极少,一年只写作十几首诗,不像其他有的诗人批量生产,说明他对诗歌是极其认真的,不像当下的网络诗人那样随意,他就见初恋情人一样,一年中能有那么几次也就满足了;二是从主动不向外投稿,官方诗歌刊物上很难见到他的踪影,只在少数民刊、网站上才偶尔看到他的一点诗作,诗人这种固守自己、自绝于虚伪的官方诗坛做法是需要勇气的,因为他有着自己仗量诗歌的标尺,那就是语言艺术和哲学深度及历史底蕴;三是他从不标榜自己,也不鼓吹自己,更不以诗人自居,沉静下来,像一个足球守门员等待着灵感射来。此外,卢圣虎与同城的“70年后诗人”黄沙子、江雪等人也有所不同,他们活跃在网络上,而卢圣虎沉潜在诗歌的眼皮底下,他认为诗歌在民间、在自己的手上。不过,在写作技巧、内容、方向上,他与“70年后诗人”是一致的,甚至走得更远一点。

本来我们约好今年一人出一本诗集的,没想到他最后摆到我面前的是半部诗集,另一半是散论。就是这半部诗集也足够让读者推开他心灵的门窗,打开他灵魂的视野。要知道诗歌是走向一个诗人灵魂深处最直接也最为隐秘的通道。说实话,我对自己所处这座城市的诗人一直是极为关注的,特别是身边的诗人卢圣虎,他的每一首诗刚刚出炉我就认真地看了,只不过平时很少交换意见,怕人误会我们不务正业。

《天籁中的偶然》出版后,时值我因工一直呆在乡下,我把它带在身边,花了半月的功夫反复地读,反复地倾听这个自小有着少年维特式忧郁的诗人,凭着自己对语言非凡的感悟,捕捉天籁之音,旁若无人地诉说自己的种种际遇。我非常惊讶诗人在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爱诗竟然能爱到无欲的地步。这世间只有极少数明白无欲之爱才是真爱!诗人卢圣虎对诗只有追求没有欲望,想写则写,随兴所至,俨然到了大家境地,更不管外界的看法,任人评说。

一、对场景的经营

场景在现代汉诗中是极为重要的,一个诗人是否成熟就表现在他是否具有构建诗意场景的能力,场景经营得好坏直接决定一首诗的品质。

诗人韩博说过:“我需要现实性的场景、细节与结构来帮我完成超现实的主题。从某种程度来说,对戏剧的移情别恋反倒使我意外地获得了一种结构诗篇的力量,可以避免那种虚弱的平面化的抒情。”

卢圣虎的诗确实如此,他很少直接地平面地抒情,在他的组诗《我的兄弟姐妹》里,无论是“四处张望的大哥”,还是“居无定所的妹妹”,诗人“满腹心事”无从诉说,只把一个个场景展现在读者面前,一个个情节与细节剖开在读者面前,让读者从诗人精心的结构与布局中去品味、去体验。

任何场景无非是由时间与空间构成的,诗人卢圣虎不愧是学历史专业科班出身的,他对时间与空间有着敏锐的眼光和深刻的记忆,他特别重视时间的刻度与空间的转换,还有物体的移动及意象的再生。像《凌晨三点》逆反到黄昏;像《尔和康早晨》“从早市上一节豆腐的交易开始”,转换到“我认识死亡一个动作就足够了/或许是春天或者在一个下午”;还有《9点20分的茶馆》回溯得更远:“我们终于目击的是/几千年前一段背景/一个茶馆其实已成废墟”,诗人推开抒情这道门,“旋即关上”,在蓄意的布局中,处理上显得极为随意,这就是诗人卢圣虎的高明之处——对时间进行截取、剪接、重新粘贴和定量处理,让时间成为暗示的符号,让读者进入诗意空间的氛围,他这样处理时间与空间,就摆脱了“70年后诗人”的整体缺陷,具备了中年写作对量度的把握与强调。

空间的转换也极为巧妙,像《从车站到车站》,在北京三个站点转换过程中,诗人上升到“从土地到土地/从心里到心里/我们被一些符号牵引着/像灰尘一样被过滤/然后伏在路边/和空气一起稀薄地呼吸”。特别值得一提是《黄石大道1173号》,人物的转换、空间的转换各自不同,却安排在时间这一点上交相辉映,结构之精、营造之巧,妙不可言,平实的语言里透露出诗人非凡的才气。正如伟大的诗人歌德所言:“一个特殊的具体的情境通过诗人的处理,就变成带有普遍性和诗意的东西。”,“不要说现实生活没有诗意。诗人的本领,正在于他有足够的智慧,能从惯见的平凡事物中见出引人入胜的一个侧面。必须由现实生活提供做诗的动机,这就是表现的要点,也就是诗的真正核心;但是据此来熔铸一个优美的、生气灌注的整体,这却是诗人的事了。”

二、对伤痛的抚摸

诗人卢圣虎从不以诗人自居,更不狂傲,没有“70年后诗人”所喜爱的热闹与狂欢,他从现实的观察与体验中走向清醒,对伤痛的抚摸也是无声的。也许他在某种环境里可以放纵自己,但在诗里,卢圣虎严谨得像一个学者,不打半句妄语。

在《我的兄弟姐妹里》,“大哥的表情里有一种液体在流”,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诗人无须作进一步的交代或解释;还有那《从温州带回的紫砂壶》,“悲伤袭击着全世界的姐妹”;还有《车站旅馆》“像天上的雪花/还像这个城市忽冷忽热的雨点/我们融化,结成冰或者说汇入河流/总是不可分割/或者只能遥遥相望”,也就是在这首诗里最后一段那句:“我习惯疾走像习惯突如期来的悲剧”,让人怦然心痛!从本质上来说生命是一场悲剧,一场持续不断的挣扎。德国伟大的哲学家狄尔泰就说过:“诗的活动起点,始终是一种生命体验。”在伤痛面前,“温柔又能解决什么”呢?

一个诗人对自身及社会伤痛的抚摸,其实也是精心挑选出来的、特定的伤痛,是为了让读者通过这些伤痛重获、感受和复述,达到一种反醒自身感悟人生的目的。也许伤痛是短暂的,但正是由于伤痛的短暂性,才使我们对经历不朽性的感受变得真实、贴切、适度、可信。

诗人的本质是怀旧的,多少都喜欢抚摸自身的伤痛。多年前柏桦就写下过这样的诗句:“惟有旧日子带给我们幸福”。

就像诗人在《天虹花园0号》的结尾一段所表达的那样“有人谈起的是这座梦中花园/没有闲人走动/它有时被真相惊扰/自己把自己伤害”。诗人站在天虹花园里倾听,倾听内心的召唤与指引,或进或退,总是保持着倾听的姿态,真正激活诗人内心的是其超越现实处境的想像力。在我们黄石市确实有一个天虹小区,但在诗人卢圣虎的笔下,天虹花园无疑是虚拟的,是诗人内心深处珍藏着私语,是一段不想为外人知的隐情。他用心在纸面上打造这座花园,从零开始,花了将近一年时间,只是不知是否有人能从中摘走一朵或几朵鲜花?或者闻到其中的芳香?

作为一个诗人是孤独的、寂寞的,诗人卢圣虎同我一样是不善言辞的,无法表达自己,除了借助这些分行的文字,无法倾诉内心与世界偶然相遇的感受。我喜欢他诗作里那种淡淡的忧伤,伤感是他诗作的基调,这也许与他学历史有关。这个武汉大学历史系毕业的高材生,对历史有着深刻的认识,诗的历史感无疑加重了诗的分量。他把诗当作是拯救自己的历史。一个诗人能自觉地把写诗当作属于个人线型历史记录是了不得的,因为诗触及的不只是表面的历史而是内心的历史,而内心的历史恰恰是一种伤痛或伤感的历史。

卢圣虎曾经极度喜欢当代抒情诗之王海子,甚至于把自己的笔名也取为与海子有关的——昌平,海子从1984年到1989年不到五年的时间创作了数量惊人的优秀作品,特别是短诗是最具有影响力与穿透力的,有一种刀辟斧砍的力量。寓言、纯粹的歌咏和遥想式的倾诉是海子的三种基本方式,卢圣虎从他那里学会了抒情,学会对语言的节制与锻打,使自己很快走过了诗歌的练习期。海子让他从一开始就接触到了真正的现代汉诗,唤醒了他对诗歌的沉醉与迷恋、狂热与崇拜。一个诗人在前进中没有坐标是可怕的,卢圣虎不但找到了自己的坐标,而且前进速度也是惊人的。

三、对命运的窥探

一个诗人能自如地打开灵魂的视野之后,他就会产生对命运窥探的欲望,使诗歌触及人之为人的那种最深厚的东西之后,给读者带来感动。敬文东就说过:“最大的写作愉悦也许不是从事境本身获得的放纵和狂欢,而是对命运的窥探。”诗歌在自己命运的最底层,一般的诗人不易觉察而已。

诗人卢圣虎自认为《偶然》一诗是他2005年以来写得最为自得的一首诗。“不能说写得很好,甚至有些宿命的意味,但自认为实实在在,深究起来,还能省悟出宽容、责任等人生的终极价值。”

故事生于偶然

亦止于偶然

比如出生,你应该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

但你不幸成为惟一的一个

偶然来自四面八方

所以你突然想笑,突然想哭,突然暴躁,突然狂喜

你有必要全部记录下来

告诉别人,你的路是何等不可逆转

诗人喜欢追求那种转瞬即逝的东西,喜欢从偶然的具体的情境中挖掘出美好的东西,偶然的往往是让人梦绕魂牵的,命运就是偶然!就是无数个偶然组成的。偶然的相遇改变了多少人的一生,只是许多人从来不去深思而已。

其实,人与人的相遇、相识、相知,甚至相亲相爱,都是缘于一种偶然。就像我与诗人卢圣虎早年的相识,也是是偶然的,近年的相处更是偶然的,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洪湖边的少年与一个梁子湖边的少年长大后,会穿过不少的风浪走到一起。工作之余我们只是在一起喝喝酒或茶,偶尔也打打麻将,谈诗论文也是偶然的,更多的是谈论与命运有关的游戏——人强命不强,十杠九不开;命强人不强,大胡成小胡。大胡像写诗一样可遇不可求,有一点是达成共识的,必要的技巧无论是写诗还是玩牌是必不可少的。

人们都在偶然活着,偶然相遇,偶然走散,偶然苍老或消失。在充满偶然的人生旅途中,人们总是喜欢向窗外观望,多数人只是观望到闪过的风景、过眼的烟云,很少有人去窥探命运。也许命运是旅途中的一本书里我们随手翻开的那一页,是偶然吗?不!对喜欢看书的人来说。

诗人卢圣虎在《天虹花园0号》里也有着对命运的喟叹:

时间越来越少了,家越来越近

与生俱来的礼物一件件失去

有些人大步流星走进花园

但往往一无所获

人的背景从根本上来说永远是命运。命运无时不在你的背后,你虽然无数次转过身去窥探,却无法看到它真实的面目,但又能感觉到它在隐形地操纵着你的一生一世,让你无法摆脱,只能窥探,只能喟叹……

所以一个成熟的诗人时刻不忘对灵魂的拷问,对命运的窥探。怎样才能窥探命运呢?还是面对现实!只不过诗人面对的现实,包含了知识、激情、经验、观察和想像。在处理现实的过程中,诗人的洞察力、判断力、想像力和创造力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诗人卢圣虎通过对场景的经营、对伤痛的抚摸、对命运的窥探,以谛听与抚摸的方式,围绕焦虑、死亡、命运及性四大生命体验热点,重现生命的种种本然相貌,上升到生命诗学的高度进行写作,善于发现和挖掘被人忽略的瞬间即逝的生命诗意。由此我相信真正的诗歌永远居住在诗人全部的生命之内,生命不息,诗人卢圣虎的写作也不会贸然停止,我们期待着他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让我们来打开自己灵魂的视野!

2005/1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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