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日记|迷缘……

1,蚂蚁

一只黑色的蚂蚁,在野猪坳的山路上爬着。它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能爬的哪里,连绵的野猪坳山地够它爬几辈子。爬行着的蚂蚁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强大还是弱小,它是山地里那种体积最大的蚂蚁,是蚂蚁之王。

阳光倾泻在野猪坳山野。

阳光对人和黑蚂蚁都同样重要。黑蚂蚁的壳在阳光下反射出黑铁的光芒。远处山野依然有人在唱山地情歌,糯米酒一样的山地情歌。

黑蚂蚁在坎坷的山道上蠕动。它是不是也在唱情歌?

2,善婆婆

善婆婆一只眼睛是瞎的,另外一只眼睛亮着。她是乡村里最年长的女人。

善婆婆带着小孙子天官在山路上行走。

善婆婆拄着拐杖,极有耐性地走着。她在这条山道上从童年走到老年,这过程很漫长,山道显得短暂。

天官提着长方形的竹蓝,跟在祖母的身后,气喘唏唏,两条小腿机械地运动着。他真想把竹蓝里的香烛扔掉一些,来减轻自己的负担。善婆婆是一棵老树,天官是一棵小树苗。老树可以承受狂风暴雨的摧残,小树苗随时有被摧折的危险。天官鼓着小嘴,嘟嘟哝哝;善婆婆不时地回头招呼天官快点走,她说:“我象你这般大,已经能上山打柴了。”远处山地依旧有人唱情歌,善婆婆已经听不见了,只是她亮着的那只眼睛可以看到半山腰的风月庵。

阳光灿烂。

3,天官和蚂蚁

天官走着走着,用脏乎乎的小手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一低头,就发现了那只在山道上爬行的黑蚂蚁,黑蚂蚁在阳光下的红土山路上很醒目。天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蚂蚁,蚂蚁有一颗小绿豆那么大。他捉住了那只蚂蚁,把蚂蚁抓在手心,紧紧攥住,不让它逃离。他就那样攥着蚂蚁,跟着祖母走。

蚂蚁在他的手心坚强地蠕动,他感觉到一种舒坦的奇痒从手心一直传到心里。天官快活极了,“咯咯”地笑,步子也加快了。善婆婆回头看了他一眼,说:“细崽,笑什么?”天官不语,一路小跑,超过了善婆婆。

善婆婆也笑了,笑出满脸老花。

4,风月庵

风月庵是野猪坳乡村唯一的尼姑庵。风月庵的地理位置比较独特,位于野猪坳乡村的西南半山腰的山岩上。在风月庵,可以看到野猪坳小盆地的全景,不象野猪庙深埋在东山的老林中。风月庵何年修建的已经没有人搞的清楚了,但是这里一直香火不断,一直就有尼姑。

善婆婆和天官来到了风月庵。

天官高兴地叫:“到了,到了!”他高兴的不是到了风月庵,而是结束了这段路程。天官手上还攥着那只蚂蚁。黑蚂蚁在他手心从没有停止过挣扎,天官感到奇异的愉悦。山地的孩子对小鸟小松鼠等小动物有种天然的爱好。天官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喜欢玩蚂蚁,并且玩够后用两小手指把它捏死。

天官和祖母走到庵门口时,闻到了浓烈的香烛的味道,他自然地皱了皱眉头,他朝庵门外的石头地上吐了口唾沫。天官看到庵里走出一个和祖母年纪相差无几的老尼姑。老尼胸前挂着一串黑色的念珠。他知道,祖母床头的蚊帐钩上也挂着这样一串念珠,有一次他把念珠偷出来玩,掉进了屎窖里,祖母念着“阿弥陀佛”把它捞起来后重新挂在了蚊帐钩上。老尼把善婆婆迎进了庵里,天官也跟了进去。庵的石头门槛很高,他把竹蓝放在上面,爬着过去的。就在他爬过门槛的时候,他攥着蚂蚁的小手一松,黑蚂蚁落在石头门槛上,仓惶逃窜,天官扑过去,要抓那只蚂蚁。

“阿弥陀佛!”一声佛号,老尼站在他面前。善婆婆也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她接着对孙子说:“天官,勿动它,放过它。”

天官看到老尼阴沉的老脸,心里有些害怕,他不敢抓蚂蚁了。这时,庵里走出一个年轻的尼姑,帮天官提竹蓝。她微笑地说:“天官,进去吧。”说完过来牵天官的手。“***姑姑。”天官朝她笑了,和她一起进了庵堂。

5,***和蚂蚁

年轻的尼姑叫***,天官看到她圆圆的光头就要笑,要摸。***就低小头让他摸。***喜欢天官,她看到招人喜爱的天官,眼睛里就会放射出虹般的异彩。

***牵着天官的手往里走。她一低头,看到了那只绿豆大的大黑蚂蚁,她浑身颤抖了一下,一股奇异的痒电流般传遍全身。她眼睛突然迷漫了一层恐惧的水雾。她突然想起3个以前山野枯叶上的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那个力大如牛的男人死死地压在她身上,而有几只大黑蚂蚁在她的背后爬动。她看着庵堂上坐着说话的老尼和善婆婆,发现她们没有注意自己,就轻轻地伸出脚尖,把在石板地上的大山蚁踩死了,她使劲拧了一下脚尖,蚂蚁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她心在呼喊:“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饶恕我的罪过吧!”天官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对***说:“***姑姑,当尼姑好玩吗?”

***一阵心酸。

那时有情歌穿透明丽的阳光传进她的耳里,她的灵魂在阳光里疾走。

***的手上的竹蓝“啪”地掉落在地。

老尼的目光利箭一样穿透了***的心脏,***觉得大难临头。

6,天官和老尼

天官讨厌老尼。

天官要不是乐意和***一起玩,他死活也不会和祖母来风月庵的。老尼的目光总是冷漠和空旷,让他想到恐惧的寒冷冬天,一个人终生的奋斗是不是为了一件御寒的冬衣呢,天官没想得那么深奥。

天官在这阳光灿烂的日子,老是想着那只逃离他手心的黑蚂蚁,他想蚂蚁还在山道爬着。所以他在看***做中午的斋饭时,他牵着她灰麻布道袍问:“***姑姑,你看见黑蚂蚁了吗?它是不是长翅膀飞了?”

“什么?长翅膀飞了?”***睁大了眼睛。她好象看到了晴朗的天空中,金色的翅膀飞越了野猪坳山地,到达一个宁静的世界,宁静的世界在等待***。

天官莫名其妙地看着***漂亮的眸子。

他们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善婆婆和老尼细声地说着什么,似乎在秘谋着什么重大的事情。善婆婆揉了揉满是眼屎的那只亮目,从怀里抖抖索索地掏出一个纸包,递给了老尼。老尼接过那个纸包,一只手捏着念珠,口中念念有词。说完,她跪在观音菩萨的神像前的蒲团上,不停地磕头。

***一眼瞥到庵堂上两个老女人的举动,打了个寒颤,眼睛里突然燃烧起两团飞翔的火焰。

天官自然不知道***心里想什么,也不知道祖母和老尼在干什么。他只知道吃完斋饭后,***到佛堂坐禅前,偷偷交给他了一对铜镯,让他带给乡村里的后生木仔。

吃斋时,天官发现墙壁上有只黑蚂蚁在爬,和他抓住的黑蚂蚁一模一样。他的眼睛一直跟着蚂蚁爬。他的神情没有逃过其他3人的眼睛。他们也都看到了蚂蚁。善婆婆用筷子敲了天官的头一下,让他快吃。***看到蚂蚁差点惊叫出来,可她忍耐住了。她的慌乱准确地被老尼捕捉到了。老尼不动声色地看着天官和***。年幼的天官没有心思吃饭了,可等他再抬起眼皮,他再也搜寻不到蚂蚁了,他心里很懊恼。

吃完斋饭,老尼把善婆婆叫进了里面的禅房,老尼一本正经地对善婆婆说:“天官中邪了。”善婆婆瞎的那只眼睛不停地跳着,亮着的眼睛露出惊惶之色。“怎么办?”善婆婆问。老尼说:“给你画张符,拿回去烧给天官吃了就没有事情了。下个月十五还要来还愿,带两斤菜油来就可以了。”善婆婆连连点头答应。禅房里一片黑暗,风月庵我们依旧是金灿灿的阳光。

天官提着竹蓝和祖母走出风月庵大门时,***正在佛堂神像前打坐念经。她听到天官和善婆婆细碎的脚步声,心里一直在打鼓。因为,在天官爬门槛时,他口袋里的一个铜镯“叮当”掉在了石头地上,那个声音击碎了***的梦。

“啊!”送客的老尼一眼看到了那个铜手镯,马上变了脸色,她连连说:“罪过呀,罪过呀!”善婆婆问天官:“天官,谁给你的?”天官说:“***姑姑说了不要告诉别人是她给我的。”“阿弥陀佛!”善婆婆叨叨起来。天官正要弯腰去拣铜镯,铜镯被老尼一脚踩住了。天官抬头看了看脸色阴沉的老尼,“哇”地哭了,边哭边喊***姑姑。善婆婆拉起天官的手走出了庵门。

“一路好走。”老尼的声音有些颤抖,“记住怎么去做!”

“嗳。”善婆婆有气无力地说。

***盘腿坐在蒲团上差点晕过去。

7,铜镯

天官口袋里掉出来一个铜镯,可是还有一个铜镯在他的口袋里。天官是一路哭回到村里的。善婆婆怎么哄都哄不好,她一路叹着老气。

天官一回到村里,就决定去找木仔,他要亲手把那个铜镯交给木仔。他不知道铜镯的含义,他只是要守个信用,他要听他所信赖的***姑姑的话,把铜镯亲手交给木仔。

天官吃完晚饭,他看到西山坳渐渐沉落的红夕阳,他还听到一种古怪的声音从傍晚的薄暮中传来。他趁善婆婆没注意,就溜出了家门,他们家的门槛很低,他一个雀跃就跳过去了,跳出自家的木头门槛,他愉快极了。天官把正在家里吃饭的木仔叫了出来。天官把木仔带到一个墙角,掏出那个铜镯,递给木仔,轻声说:“别告诉人家是***姑姑给你的呀。”说完就一蹦一跳地回家去了。

木仔手里拿着铜镯,呆立着。

铜镯是他亲手给***带上的。铜镯是木仔的奶奶死前留给他的。铜镯的质地无可挑剔,上面有***的体温。

木仔想起了蚂蚁。

8,木仔和蚂蚁

木仔知道***害怕蚂蚁。

在***出家前,木仔经常和***等一帮后生男女结伴上山打柴。***看到蚂蚁就不知道如何是好,木仔笑她胆小。那时的***活泼极了,象所有的野猪坳的山里妹子一样会唱山歌,还会悄悄地绣一只荷包,无论那只龙凤荷包终究能否到达心上人的手中,她都要很认真地绣好。山里妹子的绣荷包是她们水晶般的心和阳光般的向往。

木仔早就窥视到了***的那只绣荷包。

木仔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猪坳乡村的后生。他敢在山野当着大家的面摸***的辫子。木仔摸***的辫子时,***边躲边闪边骂道:“杀头鬼,没规没矩的。”木仔的四方脸上焕发出光彩:“看她辫子上有蚂蚁。”***就大叫一声,惊惶的样子。木仔说:“别动,我帮你捉掉。”***果然不动了,让他摸了个够。大家哈哈大笑。***知道上当后,就满山遍野到追赶着木仔打。

有笑声的山野是迷人的。

没有笑声的山野是多么的落寞和孤寂。

木仔看着天官给他的铜镯,饭也吃不下了,他坐在野猪溪旁的大青石上,听溪水汩汩的声音,望着没有笑声的山野,心铅般沉重。清清的野猪溪已经照不出木仔的苦脸了,天渐渐地黑了。

木仔清楚地记得***出家的前一天晚上,他梦见了许多大黑蚂蚁爬满了***洁白如玉的肤肌。他听到***撕心裂肺的喊叫:“木仔,救我!”

可他的脚步被钉在地上,一步也走不动,他眼睁睁地看着***被蚂蚁吞没。

也是在那大青石上,***说,她也做了那样的梦,说完就伤心地哭了,木仔无力回天。***是为了父亲削发为尼的。

木仔恨死了风月庵的老尼了。

***母亲病死后,他们家就请老尼来做道场。老尼一看到眉青目秀***,两只空洞的老眼似乎点亮了几颗火星。做完道场,老尼就对***父亲说,***就是克星,她克了母亲,下来就要克父亲了。***一家人慌了。她父亲我:“能不能破?”老尼双手合十,念念有词后说:“有一个办法,不知道你们同意不同意。”***父亲急了:“快讲!”老尼缓缓地说:“除非让***到庵里修行,阿弥陀佛。”***呆了。

“天注定的。”***对木仔说,“我们有缘无分,下一辈子再做夫妻吧。”说完就走了,木仔万分无奈。

木仔扶摸着铜镯,觉得脖子有点痒,他伸手一摸,是只蚂蚁,他气恼地把蚂蚁捏死了。苍茫的群山没有一个亮点。他今天晚上用去风月庵。

9,善婆婆

菜油灯摇曳着。

善婆婆在神坛前烧了香烛,对墙壁上挂着的神像三拜九嗑后,就把老尼给她的符烧成灰化在碗里的茶中。一家人神色紧张地护着天官,天官奇怪地看着祖母。

善婆婆把那碗茶端到天官面前让他喝。

天官不喝。紧闭着嘴巴。躲着那递给来的碗。

“喝吧,心肝。”善婆婆细声说,尽管她很细声,可她的声音在岁月的流逝和苦难中变得沙哑了。

“不喝,就不喝!”天官叫道。

“不喝就打死你!”天官父亲嚎道。

“打死我也不喝!”天官还在叫。

“乖,喝吧,喝了明天给你做白米饭吃。”天官母亲哄他。

天官还是叫:“就不喝!”

善婆婆吩咐儿子把天官按住。天官父亲拖住儿子,两只大手嵌住了两只小手,天官母亲死死压住了他的双腿。天官大喊大叫挣扎着,哭了。

“细鬼崽的劲还蛮大。”天官母亲不知道是赞许还是不满。

善婆婆捏住天官的鼻子,硬往他嘴巴里灌。无奈天官死死地咬住牙关,善婆婆的手抖的厉害。不料天官父母亲一不留神,天官用力一挣扎,天官的下巴把善婆婆手中的碗碰掉在地上,“啪”的一声,瓷碗破碎了。

善婆婆连声念着“阿弥陀佛!”转身去给菩萨下跪磕头。

天官父亲火了,提起天官就打。

巴掌和天官的屁股相撞,发出“啪啪”的声音。

天官却不哭了。

善婆婆长跪不起。

夜色正浓,远方山野传来野兽的嚎叫。天官父亲在打天官的时候,有一个人在往风月庵摸黑赶路。

风很急。

是不是该下猛雨了。

10,老尼和***

老尼点亮了灯,唤***到她的禅房里去。

“佛堂上的灯盏添油了吗?”老尼问。

“添过了。”***回答。

老尼取出上午善婆婆给她的纸包,打开一看,是包黄色的药末。老尼把它倒进一个小碗里,加了些水,调了调就递给***:“喝了!”

***问:“这是什么?”

老尼空洞的眼睛中发出冰冷的光:“贱人,喝了,你有脸问吗!”

“啊-——”***脑海一片茫然。

山野的蚂蚁。。。。。和木仔在枯叶上的搏斗,难道。。。。。***不敢往下想了。这些日子身上不来了经血,她多么发愁呀,她想着办法呢,没有想到老尼先下了手。佛呀!怪不得老尼这两个月老到后山的茅厕搜索着什么,***,你的一切能逃的过老尼空洞的眼睛吗?难道你每日在佛像前的痛心忏悔都无济于事吗?

“喝呀!”老尼阴森森地说。

她端起碗一口喝了。

“好了,去坐禅吧。”老尼背过了身。

***走出了老尼的禅房。

一会佛堂里传来了木鱼有节奏的声音。

老尼的脸上毫无表情。

11,血劫

木仔摸黑在通往风月庵的山道上行走。他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去,是铜镯的召唤吗?

木仔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他记得3个月前那一天的情景,他就脸红心跳,***的目光刺痛了他的心。自从***当尼姑后,他想办法去找过她好几次,她对她却很冷淡,他不相信小小的风月庵能把她心中的火焰熄灭,他不相信***能够忍受那一潭死水的生活。

3个月前那天的情景他死也忘不了。那是个艳阳天,他上山打柴,他没有想到会碰到也在打柴的***。他心里一阵狂热,他走上前,牵住了***的手,关切地问:“怎么你也来打柴。”***冷漠地把手扯出来,平静地说:“庵里没柴烧了。”“怎么不托人来告诉一声,我给你送柴去。”木仔说。***还是平静地说:“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我现在是出家人,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说完就走。

木仔站在那里,混身火热。

“***——”木仔叫了一声。

***停了一下后又接着走。

木仔吼了声:“你不能这样绝情!”

木仔朝***扑了过去。

他死死地把***按在山野的枯叶上,扯开了她的道袍。***挣扎着叫:“好心的木仔,你放过我吧!”木仔气壮如牛,他做下了那种野猪坳人所不耻的事情。***的眼中射出两道哀怨的光芒。

完事后,***呆呆地坐在那里。

木仔意识到了什么,他也呆呆地看着***暴风雨之后的鲜花般的脸容。

木仔想到这里,心里火烧火燎的。

他在赶着夜路。

他要到风月庵去。

那时***在佛堂里念经。念着念着,她就觉得下腹渐渐疼痛起来,有种下坠的感觉。“菩萨保佑我,菩萨保佑我!”她坚强地忍受着,企求云雾中的那些不现实的幻像。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额头上滚落。

哎哟——***捂着肚子倒在蒲团上,然后在地上乱滚。***觉得天要塌了,地也要裂了,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呀,你在那里?***就象山洪中的一片绿叶,在汹涌的波涛中沉浮,她的下身象被洪峰冲垮了的堤坝,血滚滚而出,灾难呀,上天!

“菩萨——”

“菩萨——”

***哀叫着。

当老尼听到***的呼叫,马上走了出来。庵外面的松林里狂风四起,发出巨大的山啸声,闪电划破了沉凝的黑幕,炸雷劈下。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尼念叨着,她看着***在地上打棍,慌了神。她说:“***,快到庵外去,不要脏了庵堂!“她上前拖***,她要把***罪孽的身体拖到庵外面去,可她无能为力。她只好不停地念经,说些世人理解不了的话。

血四处横流。

那是生命的原浆。

那是野猪坳乡村的五谷杂粮养出的宝贵的血液。

可血在流。

***再也没有力气翻滚了,她不省人事了,她沉入了黑暗。她象洪峰中的一片绿叶,终于漂到了一片细软的沙子里,安静地躺着,等待天晴后阳光的洗礼。那是一片透明的绿叶,泥浆模糊了她的光泽。

***临死前说了两个词,那就是木仔和蚂蚁。老尼后悔给她吃了打胎药,她也后悔当初收了***。

“罪孽呀!“老尼叹道。

谁之罪呢?天晓得。

一道闪电,劈在风月庵的围墙上。照亮了一张恐惧可怕的男人的脸。

那是木仔。他没想到暴雨来的那么快,那么猛烈,白天里还是晴朗的天呀。

12,天官和蚂蚁

天官在那个暴风雨之夜做了个梦,他梦见那只大黑蚂蚁长出了漂亮的翅膀,飞了,他怎么追也追不上。他在梦中喊叫了一声:“飞了。”可谁也没听见。

那晚,善婆婆一夜没睡,在厅堂里的神坛下打坐,祈祷她的宝贝孙子天官。

天官是在一个晴朗的早晨醒来的。他听到了鸟的鸣叫,他闻到了一股清新的露水味道。他出了门。

天光是白的,惨白。

野猪坳乡村的人们依旧在晨光中忙碌着,准备一天的劳作。有一行人往风月庵方向奔去,那是***的家人,他们去打点她的后事,没有人哭。

天官没有看到这群人。

他在跨越门槛时,发现了一只大黑蚂蚁。他欣喜地捉住了它,他要把它藏到一个没有人能发现的地方,以免被他祖母发现后放生。

他跨出了门槛,就看到蓬头垢面的木仔手里拿着铜镯,痴笑着疯癫地从那条红土道上摇晃过来。

天官惊叫一声,手上的蚂蚁落了地,再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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