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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祷及其它

●祈祷

我九十三岁高龄的祖母，我的死去多年的父亲，我的勤劳善良的亲娘，

我知道，我确信，此时此刻，你们正睡着，正睡着，

在宽敞的大地上，在黑夜中，在屋顶下，在坚实的床上，

你们或仰面而卧，或侧身而睡，你们呼吸均匀、心跳平缓、血流顺畅，

我知道，我确信，你们将平安度过这一段黑暗的时光。

请允许我去睡了，去睡了，请让我和衣躺在那孤单的墓床。

（2005年10月）

蝉语说：泪水在飞扬。

●伊始或终结

纵然世界是一片歌舞场，我的心也是一腔荒凉。

但在一个乌云肆虐、恶风吼叫的夜晚，

你降临了，轻踏着爱琴海的粼粼波光。

你赤裸裸地伫立在我的心房，

宛如古希腊的一柱泉水，清新着周遭每一寸荒芜。

我祈求：你闪烁的洁白能够使我回溯沧海，

在你灵与肉的飞金碎玉中觅取一颗爱的星子。

（1993年初稿，2005年修改）

●远处的那个人

一袭缀满星辰和玫瑰图案的银白色的斗篷，

一顶用高粱缨编织而成的帽子，帽顶上插着黄灿灿的麦穗，

一张新月型的面具，

一条灰色的眼镜蛇缠在脖颈上，

一双干草鞋，一双用霞光和云霓织成的袜子，

一棵喷泉之树持在手上，

一匹黑旋风坐骑在身下，

远处的那个人像一个梦朝着河滩下的村子驰去了。

（1992年初稿，2005年10月修改）

●此刻

此刻，广漠的夜空里只有明月一轮，

她纯洁而孤寂的胴体为谁明澈？

此刻，在明月纯洁而孤寂的世界里，

飞旋着一支冷艳的梦之歌。

而在人间星罗棋布的房屋里，

一颗火焰般的孤傲的心在闪烁。

而在人间的一所乡村农舍里，

一个小山羊般的女子正悄悄起身……

（1994年初稿，2005年10月修改）

●怀想

怀想往昔唯有泪水流淌，

夜就像一场梦那样长。

沉默的狗徘徊在白色的月光里，

我在城郊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游荡。

我在苹果园里搭建的巢穴已颓败，

我在那里等待的女人始终没有到来。

苹果树下只有夜风来去无踪，

仿佛她神秘的脚步在周围徘徊。

林外的河流像我的心沉寂暗哑，

太阳下竞相绽放的花朵此刻亦黯然无光。

怀想我们的往昔唯有泪水流淌，

怀想我们的往昔唯有痛苦绝望。

夜空中一只无眠的鸟在凄厉地尖叫，

人世间一篇短暂的爱情故事即将划上句号。

但我会继续侍弄我们的爱情之巢，

直到我的怀想成为我们死亡的预兆。

（1994年初稿，2005年修改）

●在最深的夜里

最深的夜里有最亲和的安慰，

最深的夜里有最脆弱的孤独。

一张小小的纸片一任不羁的心灵驰骋，

静止不动的惟有黑暗中的生命，

静止不动的惟有黑暗中你一双智慧的眼睛，

它犹如旷野上的一盏长明灯，

在静止中移动，在移动中娩出体内的阴影。

而生活，这梦与幸福的眠床，

时而，像深渊一样下沉，

时而，像山峰一样上升。

最深的夜里有最亲和的安慰，

最深的夜里有最脆弱的孤独。

那是谁，赤身走进夜的心脏，瞬间不知所踪，

那是谁，灵魂沐浴在爱情中，顷刻化为虚无。

（1994年初稿，2005年修改）

●关于小留

县政府大楼里一名二十二岁的公务员，一位臀部丰满结实的姑娘。

她骑一辆乳白色电动车上下班，她的残酷青春给整个阴暗的县政府大楼注满阳光。

白天，她的高跟鞋在寂静的走廊里咯噔咯噔地来回响；夜晚，她闭门不出，半裸的身子斜倚在卧室的枕头上阅读徐志摩华美的诗歌。

她像街道两旁的木槿树那样美，她像大都市巨幅的招贴画那样漂亮。

甚至头顶微秃、日理万机的县长都注意到了她，甚至她的双胞胎弟弟都禁不住爱上了她。

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时代里，没有哪个男子爱她胜过太阳，没有哪个女子嫉妒她超过月亮。

除了她的父亲和母亲，还没有人吻过她的嘴唇；除了她自己的双手，还没有第二双手触摸过她的乳房。

她用她纯真的羞涩为自己织造了一张大网，一张具有抵御侵袭和捕食猎物双重功用的大网。

一个小子给她发送手机短信：“我爱你。”她回复说：“鬼才相信！”；另一个小子给她发送同样的短信：“我爱你。”她回复说：“你是想和我上床吧！”

而那个刚刚被提拔为办公室副主任的小羊，每天黄昏扶着阳台上的玻璃钢栏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骑在电动车上的背影，眼睛和内心同时陷入迷狂：“小留，小留，我要***的屁股！”

（2005年10月稿）

●麦收时节

灰色的烟尘和着刺眼的日光，

在六月的天地间缓缓蒸腾飘荡。

四近的地方传来燥热的蝉响。

一棵枝繁叶茂的洋槐树，

将片片手掌般悲悯的荫凉，

轻轻搭在灶头旁吹火的农妇身上。

这是麦收时节，这是中国夏日的北方。

新麦刚刚收进竹囤和瓷缸。

蒸一锅香喷喷的新馍，

等待地里干活未归的夫君和儿郎！

（1992年初稿，2005年10月修改）

●你伫立在风口

你伫立在风口

一棵树伫立在秋天的尽头

你长发飘扬

不远处的峰峦逶迤跃动

你伫立在风口

枯叶与寒蝉坠落于枝头

你的身体轻盈

渴望与风共鸣

你伫立在风口

风亦除去你心灵的尘垢

你的心只向着三个方向驰骋—

爱情、大地和天空

你伫立在风口

世界簇拥在你的眉头

爱的秋意涌流于大地

随即回旋于无限的苍穹

（1993年初稿，2005年10月修改）

●十行（蝉语）

1.你是我生命中的克星。

2.我和你就是那姜太公和鱼——你赤手空拳坐在岸边，我以鲤鱼跳龙门的高难度动作跃入你的手掌心。

3.你说：“我生命的花园里再不需要爱情的玫瑰。”你打电话问我：“你还爱不爱我？”

4.我懂她有多爱你。因为天下的女人都是水，就像天下的男人都是泥。

5.我把我家的电话听筒摘下，我心痛得在电话旁呆坐到凌晨3点。

6.我长大了，你一如既往。

7.我的生命中有两棵树，一棵树与我一起携手走过生命中的阳光和风雨，另一棵树在我的旅途中默视我的四季。

8.别动我的梦！我已把它封存在我的记忆。

9.我就是百草园传说中的美女蛇，我喊你的名字，你千万不要答应！

10.你说：“散伙。”我说：“了断。”上帝说：“你们就此打住！”

the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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