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日记｜《一个收藏双腿的人》（4首）……

《藏匿者》

他的身体里停着一架飞机。

但里面一直空无一人。

所有人都在外面的世界喝茶聊天。现实马上陈旧了。

他停在那儿，寻找新鲜的天气。

众多白日梦在门外消失。起飞是个动人的故事，

但主人公很丑。这怨不得贝多芬，命运的交响曲

不能弄湿裙子和床单。

作为热爱词语的人，不能长久站在荒凉的电话亭里。

他藏匿着众多长腿的好奇心。为掩人耳目

他在飞机上写好上简短的致词：

“在生活结束之前，请你准备好空虚的跑道和

未知的细节，欢迎真相归来。”

《一个收藏双腿的人》

这个夜晚，他忘掉了自己的姓名。

把一声咳嗽传给世界，

他冒领黑暗。

在恍惚之夜，他支起桌子，

拿出藏在内心的一个女人。

熟睡的女人，睫毛低垂，双腿微曲。

他无比热爱这双修长而匀称的双腿。

他抚摩它们。

肉体之感是一种可以信赖的生之知觉。

但在这双腿出现之前，

他如此挑剔和洁癖，众多潮湿的、肥胖的、有疤痕的双足之虫

都荒废在人间。

宁肯孤独也不放纵。放纵是有条件的，

比如，必须有这样一双灌满月色的腿，

使他能在失忆的夜晚，听到一个女人

在梦中喃喃他的名字。

《最后的战役》

作为野兽，他多了些知识。

作为武士，他缺少了些暴力。

开始时，他始终担心敌人会冷落他的动作和劲道。

如果敌人只是和他聊天，

他积攒的勇敢和魄力都将化为乌有。

多年太平盛世，使他变成澡盆里的大象

和天花板下的油漆工。文雅的大象经常把头

窝藏在一本书的封皮里；油漆工只粉刷

生活的表面，根本无须有挖掘和抵达的本事。

而面对突如起来的敌人，他的仓促上阵

说明了他的稚嫩和笨拙。

他手舞足蹈

却击不中要害，甚至一声壮胆的怒吼

也是咬着枕头发出。敌人在善意地讥笑，

一片温热的原野在鸟语花香。

做为人类，他缺少了一只狼的凶狠

作为战士，他缺少赢得敌人尊重的

必要的所向披靡。

《即景》

飞机呼啸一声，脱离跑道。

在此之前，湖水里坐着前生有约的鱼。

一身好味道，曾经揽腰，俯首，领略山上

花花草草的光荣。一生只有几日太短，病猫

变野兽，豹子上树，蛇入草。你撕咬，我茹血，脱离人间皮毛。

去旧迹，长新痕。直觉主义，光身子，只留翅膀

拍打枝桠。跳出来再进去，一些念头要长，一些

漫游要短。坛子里开花，柚子里洗澡。

我给你洗澡，你给我擦身，飞机穿过白云，白云有手，

把现实留在地面，把爱置于多次身体的报到。

舷窗小，飞机在白云里叹气。
20:312005-1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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