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日记|地震余波……

地震余波

这是一个很普通很平常的星期六。在我生活的这个城市,在我工作的那块地方,事先没有任何预兆,平静得就象是六十四年前遭受日军偷袭之前的珍珠港,人们悠闲得就象是那些毫无防备的夏威夷海军士兵,心情轻松而愉快,准备享受一个阳光灿烂的周末。

上午我穿好制服,到车站前广场执勤。眯着眼睛看冬日天空中亮晃晃的阳光,和我的同事老李聊天,说是今晚和朋友们要到江北去搭帐篷野营,无论是天气、心情、还是郊游计划,都预示着这将是生命中最平常、也是最悠闲的一个周末。

这正是2005年11月26日的早晨。飘在城市上空的白云象是一件白棉袄,把人们的身体和心灵裹得暖融融的。广场前红色和绿色的出租车如流动的风景在无声的穿梭;人们端着热干面,啃着包子和面窝,脚步匆匆地赶着那辆即将离站的3路车;那两个在花坛边擦皮鞋的老大嫂还在那里闲聊,有一句没一句地叫嚷着赶车的行人“擦鞋呀!”没有动物出现异常,窗口餐厅前的一只叭儿狗突然和另一只闯进它领地的狗嘶咬起来,这也不足以说明有任何预兆,它们在平时也会打架。

时间进入上午八点五十分,老李和我换了岗,然后我到办公室去喝水。经过那条走了无数次的院内走廊时,突然看到对面二层楼上的窗子亮晃晃地,“噗噗噗——”一阵乱响,好象是小鸟扇动翅膀的声音,我想:是一群鸽子刚刚从上面飞走了吧!接着又从窗子里伸出了几个脑袋,嘻嘻哈哈地笑着,说是谁在搞恶作剧,或在冬天里跺脚取暖,踩踏地板——可是谁用这么大的劲儿,把地板也踩得晃荡起来了呢?连电脑也“摇头晃脑”了两下。正犹疑之间,他们就从屋里跑了出来,纷纷聚到后面停车场。当所有办公室里的人嘻嘻哈哈聚集在停车场上时,人们还没有什么预知,以为是房子发生地陷了,或者是哪个工地正在搞爆破传来的震感;但是当同事们看到马路上黑压压地站了一大片人时,这时才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发生地震了?”

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接到上级通知,组织车站的乘客进行疏散。大家的第一个反应是给家里人打电话,询问情况。

得到的答复各种各样:有的正在家里睡早觉,感觉床板晃荡了两下;有的正在卫生间里洗口,厨房里的碗筷叮叮当当,哗哗啦啦地响成一片;有的说正在办公室里看报纸,文件柜突然咣当一声,从上面掉下来一大撂报纸;有的坐在车上,发现马路边上站满了叽叽喳喳的人群;有的正在网吧里和别人聊天,给网友打过去一行字:“就在刚才,我的电脑晃荡了一下”;有人给地震局打电话,答复是:“您拨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

我从停车场走进候车厅,询问那个副食店的的服务员:刚才是否感觉房子在晃荡?她的答复直接了当:不仅房子在晃荡,地板也在摇,连墙上的玻璃也震地哗啦作响。有一名乘客从靠椅上站起来,走过来问:“是不是发生地震了?”我说有可能是的;他说:“地震来了,一个都跑不了!” 

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给在学校上奥数课的儿子的老师打电话,她说刚才教室的窗子也在晃荡,可能是发生地震了,我对老师说要注意防震,把孩子们转移到操场上。过了半个小时,马路斜对面十四中放学了,学生们纷纷地回到家。听有的学生说:教室的墙壁裂了一个口子——这是豆腐渣工程吗?

那两个擦皮鞋的女人,煞有介事,用她那正宗的浠水话一本正经地向路人说:“这是天意呀!天要灭人,人不得不灭。”她的表情象一位哲学家;另一个带着得意的笑容,说:“地震来了,管你是有钱人还是穷光蛋,都一齐死掉!”她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一位从出租车下来的乘客,面带笑容地说:“嘿!房子还没倒呀!”

另一位要乘车外出的乘客,面有隐忧地说:“发地震了,出行安全吗?”

上午十一点整,出租车里的交通音乐电台报出了准确无误地新闻:“据报道,上午8点五十分,在江西九江、瑞昌之间,发生里氏5。7级地震,截至目前为止,地震已造成14人死亡,三百多人受伤,倒塌房屋20000多间,九江市市政府已指示有关部门于第一时间奔赴现场,全面开展救灾工作,抢救在地震中伤亡的群众……”

于是我开始给我的同学、网友打电话,发短信,交流信息。有的说家里也发生震动了;大冶的同学在电话中说:附近建筑工地上的吊塔震得直摇晃;浠水有些土巴屋震倒了;打电话回到老家询问父母大人,弟弟在电话里说,母亲吓得抱起钟宇(我侄儿)往屋外跑;一位天津的网友在电话中提醒我:注意防震……

中午回家,儿子和妻子正在吃中饭。一家人看着电视上关于地震的新闻和如何自救的节目,一边谈着晚上的野营活动。
据电视上教人们如何自救的节目介绍:地震来时,应尽量躲藏在房屋空间狭小的屋子里,如厨房,卫生间,或者躲在屋角;为防止余震,大家都应该到空旷地带避险。如有必要,应搭起简易帐篷在平地上过夜。真是事有凑巧,我们正准备在今晚到江北沙滩去野营。看来,在地震来临时,我那平时用来野营的帐篷还真派上了用场!

这一晚,我和朋友们把帐篷搭在江边的草地上,升篝火,吃野餐。我给儿子讲述童年时唯一的一次关于地震的记忆。

那时1976年的一个夏天。我们全村接到大队的通知,说是唐山发生了大地震,可能有余波到来,大家今晚都到晒谷场上去过夜!

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好象都没有感到恐慌,而是觉得新鲜而好玩。只有母亲担忧得不行——身为军人的父亲,此时正在唐山的一个军营里,也可能是跟随部队参加救险去了。但是我们弟兄俩却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呀!和母亲一起来到晒场上,母亲搬出了竹床,我们俩人抱着蚊帐和帐钩,在晒场搭起了简易的睡床。当时,我记得:夜色之下,晒场上一片白花花的,整个村子里的人都把蚊帐搭起来了,我、弟弟和村子里的小孩,在账篷之间玩捉迷藏。大人们坐在竹床边,谈论着远在两千里之外的唐山大地震……

篝火溅熄,江风凛冽,大家都有了寒意,驴友们各自钻进了帐篷。爱听故事的儿子也在帐篷中睡去了。连头灯也未取下来,妻子笑骂着把头灯从他头上扯下,然后也酣然入睡。可我却无法入睡。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的思绪总是那么活跃,帐篷外寒风猎猎作响,江面上汽笛长鸣。

当我们的常态生活发生变化时,特别是在这突如其来的地震面前,那在地震中死去的十四条人命,让人不禁想到:人的生命是多么脆弱;在强大的自然力面前,人的反应又是何其迟钝。据说,去年发生在东南亚印尼一带的海啸,在灾害现场,竟找不到一具野生动物的尸体。因为在海啸来临之前,它们那灵敏而强烈的预知能力帮助它们逃过了灭顶之灾!可是我们人类呢?在那场灾难中,竟死了20万人!从预防自然灾害的角度来说,人的反应力比动物还迟钝吗?从抵抗自然灾害角度讲,人的生命力不如动物那么强大吗?为什么唐山大地震之前,鱼儿会事先跃出水面?人饲养在鱼缸里的金鱼为什么会尖叫?老鼠为什么会成群结队地出洞逃生?狗为什么会狂叫?为什么鸡上树猪拱圈?而人类在地震来临之前竟没有一点预测?地震局的专家说,迄今为止,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对地震有事先预测的能力,难道科学发达的人类在这方面竟不如任人宰杀的动物们吗?而数千年前,张衡发明的那个地动仪,又是怎么预测地震的?许多的疑问,如帐篷底下的野草,滋生、疯长、纠缠在心头,斩不断,理还乱。

一个答案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了。这是从印尼海啸中得到的启示。一只大象事先感知到海啸即将来临,它带领训象的小伙子通丹逃离了海滩,从而幸免于难。死去的大多是那些在海滩上享受阳光、沙滩和海水的游客。这是否说明:对于动物,活着就是为了应付各种各样潜在的生存危机,因此它们对突然而来的自然灾害有着先天的警惕性;可是对于人来说,当基本的生存需求得到满足后,对自然灾害的预警机能已经完全退化,而一味地追求享乐又麻痹了他们的生存意志。

仔细想来,这个道理既然适用整个自然界,也当然适用于人类了。为什么那名训象的小伙子通够逃生,而那些游客却大多葬身鱼腹?为什么日军偷袭珍珠港时不选择美军正常工作、正常防卫的星期一,却选择全军放假,毫无防备的周末?孟子说过:“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是否能解释这一切呢?而这次星期六发生在江西的地震,难道也在说明:老天爷也会选择日期吗?

看来,在突如其来的自然灾害到来之前,依靠不了科学,我们就依靠可爱的动物吧!我想起儿子的一句话:“爸爸,明年我们多养几只鸡,这样只要再发生地震,鸡就会给我们报警的!”——此言甚合吾意!

刀含羞作于2005年12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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